*（十一）
曲和日记
祜弁213年4月21日
神经紧绷了一夜，暴动到来的时候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将受伤的人集中在一处看守果然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更何况还在离幸存者这么近的地方。
起先，场面还控制得住。但，无规则的扫射中总会有那么几个落网之鱼。只要有一个突破了警戒线，那么第二个、第三个就不成问题。
留守警卫的子弹当然不足以应付这么多同时丧尸化的人，呼救也不够及时。等增援赶到的时候，B馆内已然一片狼藉。东倒西歪的残肢和腥臭的血水，像每一部灾难片中的场景，只是没有暂停键可以让我们按下。
昨天从武器库回来的路上我就感受到黄日跳身上的燥郁又加深了些许，早就说好要帮他彻底梳理一番，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和幸存者呆在一处对他来说原本就是一种考验，日以继日的抱怨声还有啼哭声永无休止地敲打着哨兵的耳膜，因为没有足够的条件日渐浓密的体味在空气中飘散，刺激着每一个人的鼻腔，更别提五感发达的哨兵了。
B馆的爆发的丧尸潮被隔绝在幸存者所在的A馆门外，连续不断的枪声和尖叫隔着体育馆的墙壁，听上去有些失真的效果。
胆小的女生抱团坐在一起，借由彼此的体温安抚自己的不安。抱着婴儿的母亲来回走动，摇晃着手里的孩子，怕他一哭就会引来什么不好的东西。有男人扎堆围在一起窃窃私语，目光时不时扫过仓库门口的守卫。看守着武器的一共4名警察，全部配了AK-47，从他们面上的表情很容易能看出他们的紧张。
空气中弥漫着胶着的对峙感，只等着一方有所异动……
“轰隆——”
重物被砸上铁门的声音惊了A馆内所有人一跳。像是开启了什么开关，原本安静的体育馆被调大了音量。一名男子突然倒在地上双手捂着肚子，声音中透着痛苦：“救……救命……”
他周围一部分人快速撤离开，生怕一不小心就沾染上了什么病毒。还有一部分人围着他，想靠近却又不知从何下手。
“他的老毛病犯了！”人群中又冲出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即使这几天的混乱也没有给他装扮带来一丝颓败的感觉。西装男冲身后不知什么地方招了招手：“过来搭把手！”
他蹲在一旁身手扶住地上的男人，再抬头，发现并没有人响应他的号召，“他只是胃病犯了，你们谁搭把手？”
没有人回应。
西装男低头问地上的男人：“还坚持得住吗？”见那男人微微点了点头，接着对围观的人喊，“你们谁帮我拿一下药，他的胃药在那边。”
没有人动。
地上的男人又痛苦的呻吟几声，西装男大声呵斥，“快呀！你们怎么见死不救呢！”
终于有人开始行动，一个、两个、三个……
越来越多。
黄日跳皱眉看着越来越多涌向仓库门附近的人，曲和觉得自己分明看到西装男脸上有阴谋得逞的笑。
“你们干什么！”仓库门口的守卫看出不妥，“回去……统统坐回去！”
体育馆四周的警备也纷纷掏枪以示威胁。
“啊……啊……”地上的男人又痛苦地叫了起来。
“你们愣着干嘛？药！他需要药！”
就是这一晃神，涌近仓库门的人群中有人抓住了一名看守。
“噗呲——”
刀子插入血肉的声音。
那人想抽出刀子再往里捅进一下，回撤的手腕被握住，紧握着他的手力气加重，那人后知后觉感受到疼痛，“哇”地一声怪叫松开了手。
场馆四周的守卫没有命令不敢擅离，怕这边一撤开又有新的幺蛾子，只得将枪口转向仓库的方向，眼睛还不敢松懈地紧盯全场。
西装男一步一步走近这边，身后跟着的是原本倒在地上神情痛苦的男人。他说话慢条斯理地，像是在商场上谈判的高手，“我们只是想要点武器来保命而已。”
黄日跳将腹部中刀的守卫交到曲和怀里，替换了那名守卫的位置。
西装男扫了他一眼，继续对仓库的看守说：“我们想保命有什么不对吗？”
体育馆的铁门又传来几声撞击，吵醒了原本睡着的婴孩，一个还是开始哭起来，接着是更多的孩子。
曲和担忧地看向黄日跳，见他还是板着脸面无表情的样子不禁有些担忧。
孟宇航不知从哪儿赶来，他带了一小队人，挥手驱散人群往这边跑来，嘴里嚷着，“让开让开，束边塔和我们会保证你们的安全，你们不需要拿起武器！都散开！”
西装男听到孟宇航的话耸了耸肩，“相信那群哨兵？没有向导的情况下他们什么时候发狂我们谁都说不准。”停顿一下，他接着开口，“至于你们，先处理完B馆那边再说吧！”他将目光转向望着他寻求指示的人群，“我们有权利为自己的性命抗争，我们要求武器，用来保命！”最后四个字他一字一顿说得有力，人群中被他的话语激励，涌向仓库。
“我们要保命！”
“我们要武器！”
像是被洗脑了一般，场面混乱起来。
孟宇航带着的人也被场馆这边的人群阻挡住，难以向前。
“砰——”
不知谁开了一枪。
“起义”的人群更加疯狂起来，有人开始喊，“看呀，他们开枪了！”
更多的人开始响应，“我们得自己保自己的命！”
“我们要武器！”
“把武器分出来！”
“黄志雄——”
曲和的惊叫将人群的呼喊打断。
黄日跳抓着夺到守卫枪械的男人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曲和就站在他身侧，所以他能清楚听到那男人颈椎发出的不堪重负的咔嚓声。
黄日跳双目通红，角雕不知什么时候也被放了出来。
狞猫越过人群企图将发狂的角雕从空中扑落，两只精神体纠缠到了一起。
四周的人群虽然看不见精神体，但两只打斗得太过激烈，带动着翻搅的空气撞倒了好几个人。
“啊——他是哨兵！”
“哨兵发狂了！”
黄日跳显然是被这新一波的音浪惹怒，他将手上提着的男人甩到一边，举起不知哪儿抓来的枪对着屋顶扫了一梭子子弹，语气还克制着自己的怒意，带着警告：“闪开！”
暴动的人群显然是被哨兵的戾气吓到，不禁后退了一步。
西装男此刻仍噙着笑意，他望向孟宇航的方向，质问道：“这就是你说的，束边塔和你们能保障我们的安全？”
阻挡着孟宇航的人群这时候给他们让出道来，孟宇航连忙带着人冲过去将涌在一起的人群赶离仓库附近。
西装男的话一下子把矛头全部引向了黄日跳。被驱散的人群不甘地咒骂，“叫那个哨兵滚出去！”
“他杀人了，要他滚出去！”
孟宇航有些为难，黄日跳轻笑一声，将手中的枪掷到地上。“哐当”一声，让体育管陷入了寂静。所有人都紧张地望向他，黄日跳冷眼扫了西装男一眼，拉开体育馆的铁门，一脚踹来企图趁机扑进来丧尸，毫无留恋地走了出去。
“黄志雄！”曲和看了孟宇航一眼，便追了上去。
曲和是从侧门出去的，他带着狞猫小心翼翼找到黄日跳的时候，B馆丧尸的暴乱已经被镇压的差不多了，只可惜此时太阳已经开始慢慢下山了。
黄日跳坐在一辆看似废铁的汽车顶上，虽然还在安全区内，但这个时间危险已经开始拉响警报。
曲和越过黄日跳脚边堆积的丧尸残骸，有些笨拙地爬上车顶，“这味道够难闻的，你也坐得下去？”
“你跟来干嘛？”黄日跳并不看曲和一眼，语气冷冰冰的。
“你答应过要带我去浦涧的，想反悔？”说话间，曲和试图用他的精神触角侵入黄日跳的精神领域。
角雕挥着翅膀刮伤了曲和的脸，狞猫下一刻张着嘴露出尖咬就往角雕的方向扑去。
“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吗？”曲和迫使黄日跳看向他的眼睛，“我想疏导你的精神不是为了救赎你什么，只是你好好的我才能确保跟着你的我的安全！”
黄日跳被他你的我弄得头昏脑涨，原本凭意志压下去的狂躁被他这么一闹又卷土重来一样，让他觉得头疼的厉害。
两人的对峙被豹子的吼声打断，黄日跳和曲和同时望向声源。
文博远站在猎豹主人的身侧，冲两人挥了挥手，“听说你们被赶出来了？”
拥有猎豹精神体的哨兵笑着问：“我知道一个安全的地方，你们要不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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