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行进中，高速公路两边沿途倒退的景致总给人一种不过是出趟远门的错觉。
李熏然在出发前安排了一场简单的体检，训练有素的医护人员迅速有效地划分出感染和未被感染的人群，并且近乎冷血地将被感染的人群留下。
黄日跳后背一直没有痊愈的伤口暴露在连公式化笑容都吝啬给出的护理人员面前的瞬间，几乎就被判定成为被留下的那部分。
李熏然一间间房间巡视过来，身后几步距离跟着个穿着白大褂的青年。李熏然拦住正准备在检查报告上签字的护士，看了一眼跟着他的青年。那人从兜里掏出一包棉签，又从另一边兜里翻出个试管。
护士见他们的架势自觉退出房间，顺带还招呼着后面排队的人跟他一起去其他地方继续检查。
曲和站在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文博远说你俩是放假出来的？”李熏然的眼神在黄日跳和曲和间扫视一个来回，“结合了？”
曲和尴尬着，不知该怎么回答。黄日跳昨天就发现曲和有点忌惮李熏然，他冷着脸问：“有什么问题吗？”
李熏然耸肩：“没有。”然后转脸看向穿着白大褂的青年，“快点吧，等会儿老杜来找人我可招架不住。”
青年点点头，绕到黄日跳身后，目光在他还没来得及穿上衣服的光裸后背游走，主要是盯着他的伤口观察。黄日跳被盯得头皮有些发麻，微侧身想避开，被人用手拦住了。青年微凉的指尖触上他的皮肤没怎么用力，却带着一股强大的压迫感。黄日跳震惊于这个向导的能力，后背传来一阵轻微的疼痛感。青年将棉签探进他仍旧是个豁口的伤口，碾着还未完全长出的新肉转动一圈，确保棉签沾上伤口内的体液。
“这是干什么？”曲和犹豫半晌还是开口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黄日跳身后的青年从他背后探出个脑袋，仔细打量曲和片刻，微皱起眉头来：“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一霖！”李熏然适时地提醒道，“速度！”
“哦。”许一霖收回好奇的目光，将手中的棉签从黄日跳伤口中取出，凑到眼前细看，有些淡绿色的体液，不浓稠要细看才能看清。他将棉签放进试管里，再将试管放入白大褂的口袋中，拍拍手对黄日跳说：“好啦，把衣服穿上吧。”
李熏然伸手拽过许一霖：“说了不要随便乱放你的精神力！”
“那他想反抗，你又说时间紧迫。”许一霖特无辜地站着李熏然：“讲道理吗？”
李熏然扶额。
“你们谁来解释下，这是在干什么？”黄日跳面无表情地看着在自己面前近乎是在玩闹的二人。
“你身上的伤是什么时候弄的？”许一霖几乎立刻就给了他回应，“少说也有大半个月了吧！”
“要是感染的话，早就发作了吧！”曲和急了。
“你怎么看？”许一霖把话抛给了李熏然，曲和也不确定地将目光转向他。
“三个月前中央塔给一批哨兵注射过一种新型疫苗，实则是强化剂β-3。”李熏然在黄日跳的注视下说道：“β-3有一个副作用——延迟伤口愈合。这个延缓的功能，现在还不确定是不是也对丧尸病毒起作用。”
曲和也目不转睛地盯着李熏然，听他说完这席话不由皱起眉头，还来不及说什么，黄日跳先开口：“所以呢？”
“所以我上面的人决定把你留下，作为研究对象。”李熏然面无表情地回望黄日跳，两人视线对峙片刻后，李熏然突然咧嘴一笑：“骗你的！”
黄日跳的表情却没有丝毫松懈，曲和看着他的表情也是一样紧张。
李熏然拉一把许一霖，似乎嫌他动作慢：“你俩明天去突发事件应急小组队长那报道吧，韩奕说你很厉害。”说这句称赞时，李熏然的眼睛盯着黄日跳，“突发事件，就当你俩的休假提前结束了吧！”
“突发事件应急小组？”许一霖重复一遍李熏然说的组名。
李熏然垂下眸子睨他一眼：“怎么？”
“不是说好让他帮杜见锋的嘛？”
“什么时候说好了？”
“你请我来帮忙的时候呀！”
“有吗？”
“李熏然！”
“……”
这两人也不知道是真拌嘴还是假打趣，总之莫名其妙地来，热热闹闹地走，留下黄日跳和曲和两人一头雾水。
两人对视片刻，在对方脸上都看到了不解的疑惑，曲和眨眨眼：“现在怎么办？”
“……”
结果就是，两人按照李熏然的话乖乖去了“突发事件应急小组”，发现队长是之前救过曲和又被黄日跳救过的韩奕，两人就这样获得了临时的新编制。
黄日跳看一眼身边呆愣着的曲和，知道这人估计一时还无法晃过神来。好不容易逃离塔，这会儿又“自投罗网”地回来了，想想也是造化弄人。
“喂！”黄日跳叫住准备前往集合点的曲和，“你不想的话，我们可以找机会跑出去。”
曲和瞪大了眼睛僵在原地，似乎是没有听明白黄日跳的话：“什么？”
“你不是好不容易才逃出去的吗？”
“那你呢？”
“我？”黄日跳轻笑，“我都无所谓。”
“真的吗？”
见曲和表情严肃问得认真，黄日跳反倒愣住了，犹疑片刻缓慢地点了点头：“大概吧。”
曲和低头盯着地面也思考了一会儿，而后抬起头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样：“算了，这样走一步看一步吧。”
曲和日记
祜弁213年4月25日
一直沉浸在变故之中，以致于上车后听到同车人的抱怨，我才知道李熏然的决定被多少人所诟病。
他将被感染的人全部留在了驻地，不管身份，不论感染程度的深浅。这样的处理方法近似冷血，但却确实能保障仍在“健康”状态中幸存的我们。
我其实一直有些怕他。还在塔里的时候我就听过很多关于他的故事，原本是最普通的哨兵，一步步爬到今天的位置，去过几次前线，某一次劫后余生归来后竟成了黑暗哨兵。我本以为他这样的人，身上的戾气会很重，应该是阴冷尖锐的。大巴车上制服何希的时候，他确实给我这样的感觉，然而早上他和那个叫许一霖的医生站在一起拌嘴的时候，却又和一般人无异，甚至还有些顽劣的孩子气。
那个叫许一霖的医生，或许应该称之为研究人员？他下意识对黄日跳释放的精神压力让我拿不准他到底是多厉害的向导。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我想可能真的到了要走一步看一步的时候了。
唯一值得安慰和庆幸的是，黄日跳。
他居然愿意跟我一起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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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大纲的人生可以飞很远，然后再也圆不回来ε=ε=ε=(~￣▽￣)~
那啥，文中好多小伙伴就是出来打个酱油的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