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胡汉三又回来啦！
*上一章
一场战争的结束对于胜方和败方而言，总有些不容易面对的东西。
例如，伤痛。
例如，死亡。
清理战场，不论在什么时候、对什么人而言都是一件不那么轻松的事情。
谭克然把这项工作交给了杜见锋所带的连队，让刚经历过恶战的新兵在刚刚放松下神经后，重新直面死亡，是一项残忍的任务。
“终归是要面对的，早一天晚一天的区别而已。”谭克然看着新兵连离开自言自语道。
谢团不知何时站到了他的身边，一手扶上他的肩膀，安静的陪他站在那里。
“他们以后还会见到更多，然后开始麻木。”
“你见了这么多，麻木了吗？”
谭克然摇头，“但我希望我能。”
两个人一副担架，来往战场与正在开挖的土坑之间。所有的人面上都是漠然和疲惫的模样，将尸体抬上担架，不多看一眼直接运往土坑，担架倾斜，尸体随着重力落了出去，如此循环，漫长得仿佛没有尽头。
许一霖被杜见锋勒令站在一旁不许靠近，不许动，冯茂负责看着他。于是他就站在不远处，看着来往的担架。
“这样的场景你应该已经习惯了吧？”许一霖轻声问冯茂，站得久了有些累，于是他席地而坐仰着脸看冯茂。
冯茂站着没有动，眼睛始终盯着地面，“这样的场景看多少次都无法习惯。”
“也是。”许一霖拨弄着手边的一株小草。
杜见锋跟着一帮士兵奋力的挖着土坑，不管挖多大好像都不够。土坑里的尸体越落越多，杜见锋烦躁的啐一口，“妈的，有完没完了。”
他即将要处理掉的尸体里，有好多眼熟的面孔。有些前不久还聚在一起开过玩笑，有些不服他背后说过坏话，有些正面起过冲突双方都没有讨到好，有些……
杜见锋一铲子重重戳进土里，发力挖走一大块，一下又一下，把脑袋里的消极情绪全部挖走。
许一霖拿着个铲子走了过来，“我也来帮忙。”
杜见锋把铲子往地上一插，瞪着他，“老子不是叫你一边呆着吗？”
“我不需要特殊待遇。”许一霖一铲子下去，开始重复杜见锋刚才的动作，他手上还有伤，再加上原本体力就不行，显得有些吃力。
杜见锋看他一眼，不再说话，两个人埋头手上的工作。
“杜见锋，我们是打胜仗了吗？”许一霖用手擦走额头上的汗。
杜见锋嗯一声，此刻非常不想说话。
于是许一霖也不再说话。
火把扔进土坑的时候，助燃的树枝、火油还有皮肤烧焦的闻到混合在一起，刺鼻又难闻，最可怕的是，有风过带着战场上残留的血腥气味。好多人受不住，躲到一旁开始呕吐。许一霖强压住胃部的不适，固执的陪在杜见锋身边，看着火焰诡异的形状，吞噬者土坑里所有能被烧掉的东西。
杜见锋突然冲着一众将士喊道，“记住他们为什么牺牲，永远记着，永远不要做对不起他们的事。”
有年纪稍小一点的将士红了眼睛，偷偷摸一把眼泪。蹲在不远处树桩下作呕的将士，盯着远处陷入沉思。其实有好多人参军不过是为了一口饭吃，谁能料到战场给予的冲击如此巨大，关于家国的信仰、关于同胞的血脉瞬间都涌进脑中，中国人该做的事，中国人不能忘记的事，在脑中纠缠出一个答案，去战场，杀更多的敌人，夺回属于自己的家园。
“没关系，这就是战争。”杜见锋小声说给许一霖听。
你会害怕，没关系。
你会难受，没关系。
你会受伤，没关系。
只要还活着，只要还知道自己在做的事是什么，就够了。
夜里，许一霖还是不可避免的做了噩梦。
有无数双手伸出土坑，嚎叫着要寻一个答案。焦糊的味道和血液的腥味在鼻腔内来回，还有火光一直蔓延开来，蔓延到他的身上。
许一霖喘着气重梦中惊醒，额头上全是虚汗，余光看到桌边有一个黑影吓了一跳，将惊叫压下去，看清是谁后长舒了一口去，“杜见锋？”
“老子就知道你会做噩梦，”杜见锋翘着二郎腿，一只手驾着脑袋，看样子已经坐了好一会儿了。
“你也睡不着？”许一霖掀开被子坐到床沿，一双眼睛在夜色中仍旧亮亮的，看着杜见锋。
“回被子里去。”
“那你也回去睡吧。”许一霖坐着没动。
“许一霖，你后悔了吗？”杜见锋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嗯？”许一霖被问得一愣。
“没事，睡吧。”杜见锋站起身来，看着许一霖重新挪到床上躺好，帮他盖好被子，转身准备回去的时候，却被许一霖拉住了袖子。
杜见锋回头，许一霖一双鹿眼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许一霖脸埋在被子里，小声说，“我其实……有点怕。”
杜见锋坐到床沿，轻推他一把，“那就滚进去，给我腾点位置出来。”
许一霖乖乖往里面挪，杜见锋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就像他们初遇时那样，背靠着背，一个朝里一朝外。
“杜见锋，谢谢你。”许一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嗯。”杜见锋回应一声。
许一霖翻了身面对着杜见锋的后背，“我以前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
杜见锋轻笑一声，“我也没见过。”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死亡还有这种样子的。”
“哪种？”
“震撼又带着遗憾，难过却又有很多别的东西。”
杜见锋也翻过身，和许一霖面对面，看着他的眼睛郑重的说，“死了就是死了，死了就什么都结束了。所以得活着，努力的活着，记住没？”
许一霖点点头，突然笑了起来，“嗯，我是得好好活着，谭连还让我看着你呢。”
杜见锋看着他弯起的眉眼，俏皮的笑容，两人靠的近，鼻息喷在对方脸上，许一霖的脸红红的，杜见锋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体内炸开，脑袋有些恍惚，低声咒骂几句，气鼓鼓的翻了个身，将后背留给许一霖，语气恶劣的说了句，“睡觉！”
许一霖不知道杜见锋又发什么神经，他应了一声，对着杜见锋的后背悄悄做了个鬼脸，翻身睡了。
感觉到许一霖绵长的呼气，杜见锋又翻过身来，望着他毛茸茸的后脑勺，小声说一句，“真是见鬼了！”
许一霖睡梦中翻身过来，兴是觉得杜见锋热乎，往他怀里凑了凑，睡得香甜。
杜见锋顺势轻环上他的腰，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
没关系，两个人在一起，什么也不怕！
————————————————————
《捡到一朵小桃花》—目录 ←戳他看其他章节。